清平
诗四首
闪光的灰尘
闪光的灰尘晃动指甲,
隐藏魁伟的身躯在夜空
稀释人形的空气中。
一座塑像永远不呈现他的轮廓,
为我柔软、褶皱的眼帘尽可能
不在视野有限的一扇窗下磨烂。
东边和西边的光子可爱。
飘逸的铁丝马上登台。
另一条斑斓的亭廊里
夜空从天而降,
将松弛的指甲裹进马达。
那美丽的男女起身鞠躬,
远去一个伟大的沼泽,
迎接他们所不了解塞进
昂贵阴沉木的自鸣钟。
呵,世界发出叮咚声,
没有一片指甲忍住了不听。
初夏诗
一个国家进入初夏,
像一切不像的混乱人群。
在无数条河流两岸,
闷热的营寨蚯蚓一样,
大半年之后才能清点粪粒。
生活凭着奇怪的星球凹坑来伸手,
要一点植物、要一点动物,
也要一点大大小小脑壳的技术。
五月的空气中没有人心变形
越过美妙病菌的溪流,
越过一场空阔的埋葬。
这不是美学、经济学的峡谷两边
兴高采烈的猿猴推下滚木……
——也许只有一只猿猴在两边忙,
但他头脑中二百万年的癫狂
化身在这太空笼罩的弹丸之上。
多年前的风
多年前的风已变得强劲。
雨下了很多却一直未曾瓢泼。
我看到的景色永远不会在我虹膜里
转换到另一个细小的屏幕,
分割出三块神秘的草坪,
在暴雨过后献出一道残忍的彩虹。
一切要消逝在出现之前,
在金雕掠过脑海又掠回的几百年。
电影之后,午夜裹紧我的后背,
把寒意散尽在永不到来的诸神决战,
在一个篮球场大小的会议厅
攒动的人头正排队进入我梦乡。
设计师(给娟娟)
睡莲还在火车上,
挤奶工一样躲着林子里的老鹰。
远方的一片水出了点问题:
角度不适合凄艳的反光;
更令人沮丧的随着
设计师的脚步摆开臂膀,
像云永远够不着棉花。
然而缺了睡莲,
花园也不得不在马戏团之前出场;
令设计师恼火的箭荷、大戟,
蠢蠢欲动的蝾螈和水蛇,
都要为并非设计师一个人的勃郎宁
尽绵薄的消音之力。
这是在火车到站之前的傍晚,
夕阳匆匆赶回家去看
明天的值日表上是否有别的光
替他映照一个摇曳设计师的池塘。
作者注
《闪光的灰尘》等6首诗,大致来说,是对时代的想象之诗。只不过不同的诗有不同的时间方向、空间触点,和修辞与想象的互相加强或减弱的结构方式。“时代”在诗中,几乎同时包含未来、过去、现在,它们的联系或松散或紧密都可能,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诗歌如何在想象的语象、语气、语速的变换中制造出的,比现实的二元对立“时代”广阔得多的“时代的诗意”。